谢光云,字书五,生于清嘉庆19年(1814),卒于清光绪19年(1893),享年80岁;徽州歙县漕溪人。谢光云一生业茶且颇有儒商风范,光绪20年被清廷封为奉政大夫。据谢氏家族后人回忆,谢光云文绉绉的很有书生味儿,在他业茶之初,有人担心他能否承担家族的传承。然而,谢光云不仅有守业之能耐,也有创业之才干;他在经商的过程中,充分展示和表现了他的智力和才能。他在经营父亲留给他的“晋康”茶号同时,还在族弟谢光荪的鼎立相助下,将“晋康”的茶叶生意拓展至江苏的江都、靖江一带,从而获取了较好的地缘效益。同时,他又采取集约化经营方式从事买卖活动,力图实现较高的集约效益。谢光云不只是单一的贩茶,而是集收购、加工、运输、销售以及设立茶庄于一体,这既保证了茶叶的质量,又节约了人力、物力;同时也把握了茶叶的购销信息。但是,谢光云并不满足或局限于茶叶流通,而是逐渐介入到了茶叶的加工生产;他在父亲谢高望的帮助下,先后在汤口等地开设了茶庄。尽管其“茶庄”规模不是很大,但是它犹如现在的茶叶精制厂一般,不仅仅收购鲜叶、毛茶,也进行精制加工。以致形成了集收购、加工、窨制、批发、零售于一体,经营范围遍及皖、浙、苏、辽、京诸省市,成为当时徽州的知名茶商之一。
谢光云和许多徽州茶商一样,由于受当时的经济、政治和社会环境的影响,再加上他从小就秉受传统文化教育与滋润,因而形成了比较完整且颇具“儒贾”特色的经营观念;这些都于他的经营活动及兴业发家,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。谢光云和父亲谢高望一样,时时遵循“静观盈缩,善察低昂”的道理以及对市场预测和把握;他在进行茶叶贸易时,不仅是以“老六安”和“屯绿茶”为主,同时也参予到“漂广东、发洋财”的行列;同时还采取“乐观时变”的经营原则来应付茶市的变化。其时,国际、国内的茶叶市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;徽州松萝茶类已经开始向屯绿茶类演变,并逐渐替代松萝茶并走向了世界。而“安茶”的销售却是因为由两广出口并外销东南亚,所以市场的销售一直很好;同时,“安茶”茶号茶庄的兴起也极大的刺激了安茶的生产。谢光云“静观”茶叶“盈缩”的判断以及“善察”市场上销售变化的情况是准确的,所以他在“观时变,察低昂”之际加大了“老六安”和“屯绿茶”的生产量,调整和减少了“松萝”的销量。当时,“老六安”茶也称“安茶”,是一种半发酵的茶,制作方法介于红茶和绿茶之间,是从松萝茶衍化而来。而歙县民间在早期则是称“老六安”茶为“六安小篓”。茶叶专家胡浩川则认为:“以仿照六安茶之制造遂袭称安茶。”
从地域上讲,安茶并非是祁门专有,歙县等地均有生产;因为当时的安茶销路较好,是主要的外销茶,徽州各地均有生产只是以祁门西南乡一带为盛。而“屯绿”茶在国际市场上一直是畅销茶品。谢光云根据市场供求的波动而采取相应的措施来进行生产、销售活动,说明他掌握了“静观盈缩,善察低昂”的经商之道并在应用中收到了效果。
谢光云是一个“儒商”,他很注重子女的教育和培养,在儿子谢正安十多岁时,就让他一边在私塾读书,一边去茶庄里打杂。虽然谢正安不用像学徒工那样整天干活,但他也是按学徒工的规矩和要求,在茶庄里帮佣,从为师傅送茶、运茶学起;由于他刻苦勤奋,很快就熟悉了制茶的各道操作工艺。虽然那时的谢正安年龄还小,然受家世熏陶的他自幼对茶叶的诸方面兴趣强烈,加之常常动手伺弄,所以他不仅在茶号里学到了茶的知识,懂得并掌握了制茶的技术,这对于他日后的茶商生涯是大有裨益的。
谢光云重视牌号(品牌)的意识也让他走在了同类商人的前面。谢光云的这种牌号(品牌)意识,体现在他将父亲谢高望传下来的“晋康”牌号;改为了“裕大”牌号。这种注重无形资产的做法,使得“谢裕大”牌号历经市场的洗礼后,成为了茶界的“老字号”;而这种品牌观念,也激励着谢氏家族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断进取。谢光云从事茶业生产、经营活动多年,但是他一直坚守着父亲谢高望传下来的“晋康”茶号。直到清同治年间,谢光云在儿子谢正安主持家政数年后,家族茶务活动日盛、“商务奋兴”之时,谢光云提出要新立一个牌号。谢光云在征求了族弟谢光荪等人及儿子谢正安的意见后,决定使用一个新的“谢裕大”牌号。为什么要立一个新茶号的名称?谢光云自有一番道理:他是想让儿子谢正安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茶叶牌号。在古徽州,儿子长大成人后一般都要自立门户,尽管家族里传下来的生意要承接,但是父亲与儿子之间、兄弟之间,做生意的收入支出都是要单立的;用今天的话来说是“独立核算”。另一方面,谢光云认为“晋康”牌号问世有70多年了,需要一个新的茶叶牌号以图新的建树和成就。据说,谢光云还特地请测字先生进行了爻卦。将新牌号取名“裕大”,再添加一个“谢”姓,就是要光宗耀祖、造福子孙,光前裕后、大展鸿图。此后,谢光云理内,种植、收购和加工茶叶;儿子谢正安襄于外,负责销售。然谢氏家族的“晋康”牌号却没有消失,她一直使用至民国时期。
谢氏家族业茶至谢光云这一辈时,可谓是跌宕起伏……。清咸丰年间,太平天国的战乱之火在徽州全境蔓延了12年,给徽商带来的损失难以计数。曾国藩说:“皖南及江宁各属,市人肉以相食,或数十里野无耕种,村无炊烟”。清军借剿太平军之机“纵兵大掠,而全部窖藏一空”,太平军除残酷地焚、烧、杀、掳,其筹饷也波及徽商;而徽州地主阶级为“保卫乡土”又纷纷建立团练武装,所需经费全靠徽商解囊“捐助”。十余年的战乱使徽州受到毁灭性的破坏,房屋被烧,财产失尽,生命受到摧残。加之接踵而来的瘟疫和灾荒,使得人口锐减“男丁百无一二”;这于徽州各行各业的商家来说,不啻灭顶之灾。以致造成“干嘉之间,五乡富庶,楼台拔地,栋宇连云。兵燹以来,壮丽之居,一朝颓尽,败垣破瓦,满目萧然……;”徽商在人力、财力、物力上受到严重的摧残。而谢氏家族也是频遭不幸。谢光云的双亲和小儿子在逃难中遭瘟疫侵袭后病死,家族中的叔伯兄弟大都在兵燹战乱中死亡;庐舍被焚,多年积蓄一扫而空,家族财产损失殆尽。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,谢氏家族和其他徽商一样,生产、经营均困难重重,茶叶市场一落千丈;许多茶商退出了茶叶贸易,“茶行字号,百二十家仅存十家”。而此时的谢光云已是心力憔悴,只得让大儿子谢正安挑起了家庭重担。而谢正安面对“家业为之荡尽”之困境,亦是“誓欲重撑夫们户”重振家业并在以后的几十年开创了谢氏家族的新传奇。
谢光云及其家族的业茶历史,可直接反映清代茶商的对外贸易史,也是茶叶之路兴衰史的浓缩……。然谢光云及谢氏家族在推动徽茶发展、繁荣的过程中,所起到的积极作用和贡献是应该给予肯定的;尤其是其经营之道即使在当下也是值得学习和借鉴。